柳七七

不甜

【居北/白居】未满

#RPS


#校园AU,回忆向,白宇视角


#配合bgm《沿海公路的出口》更佳






漆黑的夜里有一点火光,白宇点了根烟。现在是大约凌晨三点,他失眠了,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去窗台边站着吹会儿风。


这天晚上他在高中同学聚会上,终于见到那个人——曾经坐白宇后桌的、他当年最好的哥们。那人身上有着白宇整个青春年岁的折射。




他与他有十年没联系了。


白宇来之前曾经设想过各种假设性,也许是开心或是尴尬的重逢场景,但这些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平淡地打了声招呼,礼节性地回以微笑,再普通不过了。毕竟曾经再好的关系,在毕业各奔东西后也失去了延续的机会,他们都没有参与到彼此的生命的未来中,渐渐在时光长河里走散了。


那个人的脸,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他还如当时那个少年人一样眉目疏朗,十年如云影掠过,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残忍的痕迹。


白宇啜上一口烟,往窗外倦倦地吐气。他又想起那段不知悔恨、无惧疼痛,懵懂但最又真心的少年时光。




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们站在同一个等待老师分座位的队伍中。只一眼,白宇就在心里确定,那个清瘦白皙的少年一定会成为自己漫长高中年岁中最好的哥们。


白宇个子要稍微高一些,站在队伍靠后的地方。他没脸没皮地往队伍前面挤,光明正大地挤到少年前面的位置站好,那人正倚着栏杆看风景,眼中的郁郁香樟林荫道,突然就多出了张嬉笑的脸——


嘿,我叫白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一龙。




少年人的友谊快速蔓生,如春日攀在墙上的木香花。


风扇在头上周始往复地打转,白宇眼皮像灌了铅,用一个胳膊支不住的脑袋渐渐下沉。朱一龙便坐在后面用圆珠笔戳他,笔尖毫不怜惜地在雪白的校服上留下个蓝色的小凹陷。


后背细微刺痛,白宇睡意立刻减了大半,于是愤愤撕了张草稿纸写上张牙舞爪的“无聊”,揉皱成一个球往后面扔。朱一龙好笑地接过来,一点一点展开、用指尖抚平,然后折成个千纸鹤的样子,递到前面去。


粉笔“嗖”地破开空气直线飞过,偏落在过道上,没能击中白宇的头。老师叩着台板说,白宇,朱一龙,你们两个去外面站着。




白宇习以为常地懒散地倚着墙,他看朱一龙站得笔直的样子,不禁觉有些好玩。


这是你第一次被老师罚站吧三好学生同志?


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陪你。


哈哈,别给自己找借口了龙哥,千纸鹤折的不错呀。


…不许说话了,等会儿又要被老师骂了。


墙面的温度隔着衣服渗在两人背上,凉丝丝的,空气里有着不远处操场上青草与塑胶的味道。白宇心里觉得很惬意,比起枯燥沉闷的课堂,他宁愿在教室外面罚站。他看向旁边的人。意外的是,朱一龙的表情也不生气恼火,平平静静,就如他的一样。




那件白色校服上洗不掉的蓝色笔痕后来就一直留在上面,后来渐渐又多了更多刻意或者无意沾上的色彩,像少年青春的白纸上泼了绚烂的墨。


白宇丝毫不在意,他还对朱一龙开着玩笑,龙哥你有本事下次再拿笔戳我就对准着一个位置戳。


朱一龙没有接话,而是对着午休时学生会发的小广告认真研究。


哎你别看了,什么书友社文学社,这些社团一点意思都没有。白宇一掌撑在朱一龙桌上,严严实实地遮住那张纸——我们不如自己成立个乐队吧。你会弹吉他,我会唱歌,不是刚好?


朱一龙抬头去看白宇,白宇的眼睛亮亮的,仿佛有整片星河倒映在里面。




白宇想成立一个乐队。那只是他无数个年少轻狂突发奇想的梦想中,色彩最为艳丽的那个。可他向来是最不负责任的人,等他把朱一龙拉进这个所谓计划、却没有任何大纲的泥潭中,叫上班里两个会点乐器的同学,又填了几份十分不正规的申请书上交学生会以后,就瘫在座椅上大呼累不堪言。


三脚猫功夫,你自己说要做的,你自己倒是不管了。


朱一龙边说着,边骑自行车去校外找借琴行的排练室,他把车轮踩的飞快,与后面紧紧跟随的那辆拉开距离。


这不是还有你吗?世界美好都因为有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我的好龙哥……呼,你骑慢一些,我要跟不上了。


任何杂乱无章的事情只要落到朱一龙手里,最后就都能得以解决。他本来就是这样,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他为他们借到了一个校外琴行每天两小时的免费排练时间,以发一个月小广告为代价。白宇高兴地手舞足蹈,在原地蹦了个圈,随后又突然哀叫着坐在地上握住自己的脚踝。他见朱一龙紧张关切地蹲下来问怎么了,便对他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哥,我脚扭了,你载我回去呗。




白宇的腿太长了,球鞋总会不小心打在地上,拖着水泥地划出粗糙的声音。但他还是时不时晃一下双腿,自行车也会瞬间失衡地晃悠一下,于是他自然地将双手叩在朱一龙腰间,也不抓着也不抱着,就这么虚虚的放着。朱一龙也许是觉得两个男生这么做有些别扭,凉风扑打在脸上耳朵却有些热。白宇坐在后面轻轻吹着口哨,车轮吱呀滚过去,哨声就随着风散走了。


这次朱一龙骑的很慢,回去的路似乎要比来时的长很多很多。




那个琴房离学校太远,他们并未去排练太多次。这个半吊子乐队自然没能坚持太久,但好歹还是在年终前的社团展示节上,获得了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关于那场灯光眩目、人声沸扬的表演,白宇没有记住太多,他好像因为过度紧张,抢了一次拍,还忘了两句词。


他唯一记得的是,当他们一齐向台下观众谢幕的时候,背着吉它的少年朝他过来来握住他的手。少年的手里有汗,脸上也都是晶莹的汗水。聚光灯闪烁在他身上,发出明亮耀眼的光,他的身影如过眼炽盛的花火落在白宇眼中,熠熠生辉。




这次乐队的“解散演出”,也许那一届大多女孩都记得比他们更深刻些,毕竟她们都在台下兴奋地尖叫、喊哑了嗓子。


朱一龙和白宇本来就是年级里两个最帅气的男生,白宇把他曾经抽到过的情书整理一番,能装满两个收纳盒子。朱一龙更甚,女生们私下里秘密地发起投票,把他选为校草,而在男生里公认最好看的女生,也说过喜欢他。


于是在庆祝演出的晚上,不知道是谁透露了ktv的包厢号码,那个漂亮的女生就这样出现在了房间里。她红着脸向朱一龙告白,在愈加高涨的起哄声中颤着手把情书递过去。


白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被当面告白的是他自己。他愣了半天,只想到一句,这个女生比自己要勇敢的多。


随即就被想要撮合这对校花校草的其他男生们一同推着拽着挤了出去。他们不忘兴奋地对留在包厢里的朱一龙喊着,不客气,成了记得要请我们吃饭!




所有人都嬉笑着作鸟兽散,除了白宇还在门口迟疑地徘徊着。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感觉有些古怪,有些别扭,甚至还有些酸溜溜的,反正是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白宇飞起一脚把路边一个踩扁了的易拉罐踢开。罐子顺势砸在墙壁上,在过分安静的巷道里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闷声不坑地离开了。


他走得拖拖拉拉,总是随时想要转身回那个包厢看看,但是又被理智阻拦着叫他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他都泄气似的,一会儿踢踢路边的小石头,一会儿踢踢道牙缝隙中冒头的杂草。


过不多久,就听到有人在他身后戒告他说,你再这么踢下去,当心有人报警说你半夜扰民。


白宇踉跄收住脚,惊讶地回头看,朱一龙淡然地站在他身后,脸上很轻松的样子。


龙哥,你…那个女孩呢?


我叫了辆车送她回去了。


哦。那,你们…


我拒绝她了。


为什么?我觉得她挺不错的。我的意思是…毕竟,校花嘛。白宇撇开眼睛不去看他,脸上装出漫不在意的样子。


不为什么。朱一龙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他说小白,我饿了,陪我去吃宵夜吧。




白宇喜欢喊他龙哥、居老师,或者偶尔逗着他喊他哥哥,然后看他笑得脸都红了,却靠过来开着玩笑说你走开。




而朱一龙总是叫他小白,他习惯如此。




小白,你若再这样叫我,我不饶你了。


小白,校队你报名了吗?我想去看你打球的样子。


小白,撞到哪儿了,不是叫你走路小心一些,让我看看…


小白,这次罢了,下次绝不会再借你抄作业的。


小白


小白…


你靠得我,太近了些。




龙哥,你相信命运吗?


白宇不予理会,仍然仰躺在他腿上,对着阳光转弄路边折的一根狗尾巴草。


有时候信吧,我也不知道。


白宇突然就厌了那根枯死的草。


起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他爬起来抓住朱一龙的手臂,快乐的说。


白宇带他穿过绿荫悠然的香樟小道,走过紫藤蔓蔓的竹木廊架,然后走进阳光斑驳的林子里。他在一棵很大很老的树前停下来说,这是整个学校里最古老的香樟树。


我要在这里刻上我们的名字。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像都现在一样开开心心的。


…幼稚,你若是被学校抓了处罚,可别连累我。朱一龙嫌弃着,却没有去阻拦。看看着白宇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刻上自己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朱一龙不知道的是,六年以后白宇自己回了趟学校。算命的告诉他在树上刻字会克他的命,可他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些字早就没了。




青春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当你开始意识到它的时候,也是将它挥霍至尾声的时候。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朱一龙告诉白宇,他要考去别的城市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是不回来了。


白宇把手插进裤兜里抬头去看天上的云,他说,龙哥你喜欢海吗?




高三的课排得满满当当,等他们放学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半。朱一龙沿海公路慢慢走,白宇跟在后面亦趋亦步,踩他的淡淡的影子。等路灯都全部亮起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城市边缘与海相接的地方。


白宇去便利店买了瓶烧酒,美其名曰为朱一龙过生日。朱一龙说,可是我不会喝酒。


过了今天,你就不再是十六十七岁的小孩了,你得喝点庆祝一下啊。白宇咧着嘴打诨,他用烧酒盖子酌了满满一盖子。朱一龙小心地捧过去,非常实诚地使劲嘬了一大口,随即呛进喉咙里猛烈的咳嗽。


白宇在边上没心没肺的大笑,看他咳了半天然后又不甘示弱地继续倒满一盖子,他是真的不会喝酒,不一会儿整个脸都又辣又烫的烧起来。白宇就笑着去捧他的脸,他说,龙哥你脸好红啊,是不是醉啦?


朱一龙反而抓住了白宇的手,展开他的手掌,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细细地描,挠得他细细密密地痒进心里。朱一龙的手好烫,白宇觉得自己快被灼伤了。


你不是说,你相信命运吗,我给你看看手相。


四月份傍晚的海滩边,除了远处有些昏黄路灯和城市零星的光,还是暗作一团。朱一龙仍然执拗地勾画他掌心里看不清的生命线,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扣住他的手指——


他总是那么执拗,从来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白宇没由来地觉得委屈和生气,硬生生地把手抽了出来。


不,我现在不信了。




两个人吹着咸咸的海风,并肩在沙滩上坐到了半夜,却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了。白宇觉得这是他离朱一龙最近,也是最远的一次。他们亲手把彼此弄丢了。




朱一龙,生日快乐。


过了十二点的时间,白宇说。




后来的日子,过得像复印机。


他们考取不同的学校,在欢呼的盛典里从楼上扔下满天似雪的试卷,又匆忙地去拍毕业照、办毕业典礼,还来不及伤感就已经草草散场。


朱一龙唯一给他留下的,也只剩下同学录中几句祝福,以及提在下面的落款——高中时期最好的哥们。




哥们。用哥们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也许不是最妥当。


白宇必须承认,他们至少彼此喜欢过对方,超于朋友的那种。尽管可能是少年懵懂时某个短短的一瞬,尽管谁也未曾讲那二字提出过半分。


他们将这最付真心但又不可言说的秘密藏进心底,埋上泥土,让它自己结盖愈合,在伤口上开出成长的花来。




好在,人都是有距离渐忘症的生物。再多鲜活的点滴也都随着岁月流逝变成了回忆的皮囊。白宇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似乎早已没那么痛了,只剩一块疤。




晚风有些凉意的抚过他的脸,天边已经有些泛白了。


他闭上眼睛,想着的是一个同样有些风的夏天,一个湿度和温度都正好的午后。


窗外的蝉鸣里伴随阵阵跑步声,他们两个逃了体育课躲在教室里。


朱一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悄悄洒进来,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镀上一层温柔的光。白宇坐在对面,就这么支着脑袋安静地看。


时间悄然流淌。




下课前一分钟,他像是鼓起所有勇气。起身凑过去,想要在那美好的侧脸上悄悄落下一个亲吻…




风恰从窗外吹进来,吹乱了两人的呼吸。

评论(2)

热度(48)